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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10-29 22:26 作者:新京报 点击: 【 字体:大 中 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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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是反诈民警老陈,现在是老陈”,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新京报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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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5日下午,河北秦皇岛市青龙满族自治县前白枣山村,陈国平牵着一只画着腮红、驮着一顶绿色帽子的大鹅走进摄像机镜头,按照脚本的内容,他和自己的“鹅搭档”,一起与村里的“骗子”斗智斗勇。
不时有认识、不认识的人跑来找他合影聊天,最后都会问上一句,“真辞了呀?”陈国平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点头肯定。
半个月前,45岁的陈国平还是“反诈警官老陈”,通过连麦pk网红,在半年多时间里,陈国平成为了现象级的网红。
一边是穿着制服的“反诈警官”,一边是“千奇百怪”的网红主播——西厂公公、孙悟空、猪八戒、小萝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双方连线或严肃,或“逗乐”,不时将反诈知识夹杂其中。短短几天时间,“反诈警官老陈”拥有了500万粉丝,有媒体称,因为他的推广,国家反诈中心app曾登上多个应用商店下载榜第一位。
4月8日中午,陈国平通过短视频平台称他已经辞去公职。与快速爆红时一样,陈国平突如其来的辞职,也冲上了热搜。
今后的路要怎么走?陈国平说自己也没有太明确的方向。“我靠自己的能力,一定不会差。”
“反诈警官老陈”通过连麦pk网红,在半年多时间里,他成为了现象级的网红。剥洋葱视频出品
“流量密码”
“您好,我是反诈主播,请问您是什么主播?”宋志强看着屏幕另一侧的“警察叔叔”愣住了,此时的他穿着网购的“太监服”——龙纹长袍、黑色斗篷、配有白色珍珠链子的太监帽,白色的眼影拉到鬓角,身后还有两个穿着红色太监服的“小跟班”。
宋志强收起笑容,朝镜头前凑了凑,“我是搞笑的,我啥事都没犯。”他又紧张地加了句,“绝对的良民”,他将左手放在眉心敬了个礼,假的长指甲横在白色的眼影上。另一边的警察陈国平依然一脸严肃,“守法就好。国家反诈中心app没下载的话记得下载。”
直播结束,陈国平将刚刚录下的连麦画面以短视频的形式发在网上,这条视频很快就“火”了,获得一百三十多万点赞,播放量达到三千多万。
短视频平台跟着嗅到了“火爆”的味道。陈国平在两大短视频平台的邀约下,开展了持续6个小时的直播,最高时同时有78万人在线观看。“当直播pk遇上警察”“警察为了反诈骗有多努力”等话题上了热搜,阅读量超过6亿,陈国平一周内涨粉超过300万,国家反诈中心app的下载量一时激增。
陈国平没有想过会通过pk连麦的形式突然爆红。之前直播时,直播间的观众有时只有几百人。
陈国平原是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刑警大队反诈中心民警。2017年,海港分局刑警大队反电诈中队成立,因为陈国平在做刑警期间负责破获过几起新型犯罪案件,就调他过去。成立之初只有3名办案民警和1名辅警。新型诈骗的方式总是层出不穷,陈国平坦言,自己最初接触时也是蒙的,摸不清怎么回事。新型网络犯罪的一个特点是“非接触”,犯罪分子在外地,他一年有二百多天都在出差当中。
很多案子即使是破了,受害者也很难追回被骗的款项,“我浑身是铁也碾不了几个钉”。陈国平想,要从根源上宣传反诈骗。一次,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沉迷”短视频,受到启发,试着开账号直播。“我算是最早一批做直播的公职人员。”
陈国平说自己本身“不会讲话”,早些年他们破案,电视台来采访,他看到镜头就紧张,讲得磕磕绊绊。最开始直播,说话时要想半天,总停顿。“有人说你怎么磕巴,替我着急。”最初在局里直播时,中心一起办案的两个民警还会陪着他。
后来,他发现有一个比较火的主播和别人pk连麦时,开场就说“我乃导师xx,请问对方什么主播?”陈国平就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通过pk的形式宣传反诈。
他开始借鉴这样的开场白:“我是反诈主播,请问您是什么主播?”
有媒体评论称,陈国平的这次摸索是抓住了“流量密码”。人们显然喜欢观看直播间的“牛鬼蛇神”撞见“正道之光”时的慌张,他们下意识的反应让人觉得搞笑又真实。
质疑也伴随而来,“有人说我为什么和妖魔鬼怪连麦”。他所连线的主播有的游走在平台方“管控”的边缘,他第一个连线的“男扮女装”的主播之后再没有和他联系,原因是当时短视频平台正在查处“男扮女装”的行为,他不敢太冒风头;宋志强表示他最初也将陈国平取关了,他此前因为“cosplay”(角色扮演)被封过号。
陈国平说,他一开始也有点心虚,因为他还没见过国内有其他警察pk连麦,“不确定是否恰当”。
几天后,陈国平就释然了,“真正的妖魔鬼怪是诈骗分子”,他在中央电视台的一档节目中回应说。白岩松则在节目中评价他的行为是一种“志愿者”行为。
2021年9月初,陈国平和宋志强pk连麦,一边是穿着制服的“反诈警官”,一边是“西厂公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网络截图
百万打赏争议
3月27日晚上7点多,陈国平正准备pk连麦时,突然出现的红色音乐盒占据了半个屏幕,上面写有“嘉年华”三个大字,在屏幕的正中间不停地旋转、消失,下一个紧随其后又出现,这是该短视频平台的最高打赏“嘉年华”的展示画面。陈国平知道一个“嘉年华”的价格,3000元人民币。
差不多20个“嘉年华”在直播间滚动播放以后,陈国平着急地大声喊道,“别刷了”。最后在直播间粉丝的提醒下他才知道,刷打赏的是一个网名叫做“简单”的人,已经刷完礼物走了。这场直播,“简单”刷了333个嘉年华,价值100万。陈国平回忆,听到数字时,他蒙了。
陈国平告诉记者,那天他通过自己的私人账号“老陈生活号”参加了短视频平台“助力疫情防控”的公益直播。在这场直播中,陈国平打开了打赏功能,4天后,他晒出79万余元的捐款证书(直播收入合计1194333元,税后794657.31元)。给出百万打赏的“简单”,“只知道他是一个神秘人,在互联网上打赏了很多人。”
但指责声并未随之停息。高额的打赏,把陈国平推向舆论浪尖:“公职人员能开直播接受打赏吗?”
陈国平说,收到百万打赏以后,海港分局的电话一直没有断过,“全是打过来举报我的,甚至影响了分局正常的工作。” 秦皇岛市公安局也在第一时间找他谈话,了解情况。
也有人质疑他在官方账号发布的视频都会@自己的小号,为什么要向小号引流?
陈国平解释,当时他同时在两个账号上直播,一个是海港分局的官方账号,“用于宣传反诈知识”,另一个是他自己的生活账号,“用来和大家开个玩笑,聊聊天”。
他从三月初开始在自己的私人账号上直播时开通打赏,一共进行了5场。陈国平说,开通打赏功能,希望以此做慈善,是受原昭苏县人民政府副县长、现任伊犁州文旅局副局长贺娇龙的启发。“这不是个好事嘛。”
贺娇龙曾在抖音账号的视频中提到,自己在直播中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其他收益,比如说直播间的礼物打赏,还有平台的直播奖励。2020年6月,她牵头成立了贺县长说昭苏公益团队,这些收益全部作为公益基金。
3月19日,陈国平发布的视频显示,他将16984.41元的打赏收入全部捐给中华思源工程扶贫基金会“共抗吉林疫情”项目,“评论区全是赞扬,如果没有这100万打赏,这一切都还在进行着。”
山东齐鲁(淄博)律师事务所苗雨律师表示,“国家公职人员在自媒体平台发布作品时应当遵守法律法规以及单位规章制度等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第五十九条第(十六)项规定,公务员应当遵纪守法,不得违反有关规定从事或者参与营利性活动。“私人账号引流、以特殊身份获得打赏等,如果处理不当,存在被认定为‘从事营利性活动’的可能。”
陈国平说,他从来没想过将打赏所得据为己有,也没有通过参加“活动”获利。2021年下半年以来,他常在电视媒体上“露脸”,但因为是“公职人员身份”,对方只报销了食宿、交通费用,没有拿过额外的补贴。
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政工科一工作人员表示,分局此前不知道陈国平开通打赏的事情。
2022年4月26日,陈国平接受采访。新京报记者 陈亚杰 摄
辞职
4月8日,陈国平通过个人短视频平台发布消息,称已经辞去公职,今后将以个人身份开展公益宣传。
跟爆火时一样,陈国平辞职的消息,冲上了微博热搜,阅读量超过1亿次。
事后陈国平解释,他辞职的主要原因是两次网暴,一次是他和一个在柬埔寨工作的主播连麦,后者被网友怀疑是电信诈骗嫌疑分子。网友们指责陈国平在连麦时不应该“微笑”,另一次就是这次接受百万打赏。
陈国平说,收到百万打赏之后没几天,他便提交了辞职报告,他说自己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妻子也是在他提交报告后才知道的。
4月12日,他在直播中短暂露面,这是一场为解答网友疑惑举办的“发布会”。“给大家一个说法。”他说:“越是长时间不出来,大家越猜来猜去,对我和单位都没好处。”
有媒体统计,4月12日,陈国平说了三次“不能给队伍抹黑”,三次“活在当下”,三次“正能量”,直播间洋溢着“迈入新生活”的氛围。“所有的意见我都听一听,从自身找原因,谁能无过呢?”
两次被网暴的“意外”只被简单提及,“出现舆情了,带来负面了,给我们的队伍抹黑了,我对得起谁呀?”然后他不再多说,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上。“大家知道我有严重的风湿,身体也确实不能兼顾。”身体原因,被他总结为导致辞职的直接原因。
“从开始到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我有团队,我没有。”陈国平说:“拍视频的人都是在一起玩的(朋友),我们也没有经费。” 从2021年9月之后,他便自己一个人在家中直播。
资料显示,“港城金盾”(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对外宣传公众号)一共发布过八条提及“陈国平”的文章,去年9月26日发布的海港市公安局召开全市公安机关打好“八大攻坚战”专项行动动员部署大会中,提到“深入推广海港分局基层民警陈国平利用自媒体创新反诈宣传的方式和经验,持续减少电诈案件发案。”2017年的文章中,陈国平的头衔还是“中队长”,2020年10月的一篇文章中,他的头衔为“民警”。陈国平表示,他做了十几年的“副科级”,在2021年9月前已经辞去了副科级的职务。
在直播中谈到脱下警服的一刻,他有些哽咽了,“人总是要有感情的,辞职也意味着我放弃了过往的荣誉。”他称自己离职时还没来得及和同事吃上一顿送别餐。
海港分局政工科工作人员表示,辞职是陈国平的个人选择,分局不方便接受采访。“如果陈国平未来从事与反诈相关的公益活动,需要海港分局支持的时候,分局也会积极支持。”
记者注意到,之前拥有五百多万粉丝的“反诈警官老陈”已经改名为“海港反诈中心”,认证为秦皇岛市海港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中心的官方账号,最后更新的日期停留在3月27日,也就是陈国平收到百万打赏的那一天。
2022年4月25日,陈国平参与短片拍摄,当时场景是陈国平给村民讲解反诈知识,新京报记者陈亚杰摄
轴
辞职后,陈国平有了更多的时间往老家跑。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七十多岁,陈国平兄弟姐妹几人都在秦皇岛市工作,父母不愿意到市区生活,守着老家的四间平房,耕着农田。
饭桌上,陈国平总是第一个吃完的,不抽烟、不喝酒,他说这是当兵时保留下来的习惯,他还会把衣服叠整齐放在包里,工作不忙的时候就跑上五公里。喜欢喝茶,保温杯不离手。
陈国平父亲给他取名“国平”,寓意“国家平安”。父亲很羡慕军人,陈国平18岁时,便在父亲的建议下去当兵了。2006年,陈国平从部队转业,开始做警察。按照陈国平的说法,刚开始他被分到秦皇岛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这些年,他做过刑警、缉过毒。
多年的警察生活也在他的性格中留下了特征,面对网上的诸多质疑,陈国平表示“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但我的内心还是比较强大的,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想不开。”他讲起自己早年间做缉毒警察,为了追赶嫌疑人的车辆,加大马力,从旁边超车,逼停对方;和毒贩“做交易”准备实施抓捕时,因为枪把太长,一直没掏出来,紧张得直冒汗,“生死都闯过来的人。”
陈国平穿着简单普通,但也会穿露出名牌标识的衣服。
他说,他的经济条件尚可,“军转的时候有一年时间在家,就和我的同学做投资。”
“坚持有韧劲,待人好。”是朋友杨大勇对他的评价,杨大勇在2021年春天,在朋友的介绍下跟陈国平一起拍摄反诈主题的小短片,但当时拍摄短片周期比较长,一两个月才出一个片子,最后便中断了。杨大勇没想到陈国平还在一直坚持做直播,“从2018年开始一直到现在。”
陈国平坦言自己是一个比较“轴”的人,“我到现在都认为自己做的是好事。”他不认可网暴的那些说法。
这种轴也表现在他最开始做直播时,遭受过多次的投诉、举报,“一般是举报我冒充警察,发表不当言论,穿警服直播。”他选择正面回击,“对方越是举报,我越要直播,加大宣传”,以前一星期直播三场,后来改为五场。陈国平晒出自己的直播记录,一年多直播时长5300小时,“不要看成功,看看背后多(少)付出”。
2022年4月23日,陈国平展示造谣他的视频,并点击了举报。新京报记者 陈亚杰 摄
“老陈来了”
陈国平辞职后,有网友评论说,“老陈眼中没光了”,陈国平解释说是因为自己接受网络打赏、被网暴之后,情绪比较低落。
在宣布辞职后的第14天,陈国平带着两个好友和一个拍摄团队,从秦皇岛市区回到青龙老家,开始为期五天的拍摄。
继续做短视频,是他此前就琢磨好的路子。他没有想过离开网络,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流量密码”,“很会发现问题、追热点”,他看好短视频平台的发展。
新的拍摄团队有七人,其中化妆师就有两个,拍摄的器材塞满了三辆私家车的后备厢。陈国平说有不少mcn公司、广告公司找他,“几乎每天都有”。这次合作团队的导演曾经参与过“国内知名网红的策划拍摄”。陈国平看了对方发过来的剧本、过往拍摄的视频,很满意。
新剧的名字叫《老陈来了》。他对新剧本的设想是,将三农、反诈、搞笑、反转四大要素在一个短片里融合,“我现在不是警察了,咱们不叫反诈,叫预防。”
在剧本里,他演一个“下来了”的人,在村里宣传反诈知识,识破骗局。
2022年4月25日,陈国平在拍摄短片,按照脚本的内容,他和自己的“鹅搭档”,一起与村里的“骗子”斗智斗勇。新京报记者 陈亚杰 摄
他对自己有一种自信,他形容自己未来拍摄的短视频“不可能不成功,没有万一”,“我口播一条视频的播放量就有一两百万,这种内容一定是五百万以上。”
跟陈国平合作的导演看到的则是商机,“我在里面至少埋了20个广告位,给鹅化妆,卖化妆品的不要找你吗?”
但拍摄进行得并不顺利,演骗子的是陈国平的好友王小东(化名),王小东没有表演经验,一个镜头拍了一百多遍,第二天上午,又一个镜头反复不过,王小东甚至想“罢演”。按照王小东的说法,自己之前没演过戏,陈国平选他参演是因为他的气质和角色像。“为了让老陈高兴”他就答应了。
陈国平计划五月中旬,去横店参演张浩的新电影。张浩为四平市本地演员,也是四平市公安局官方账号“四平警事”的主创团队之一。根据媒体报道, 2021年,由张浩执导的《四平警事之尖峰时刻》,取得了2914万分账票房。
5月3日,陈国平在自己的私人账号上发布了拍摄的短剧,截止到发稿,有9.5万的点赞,137条留言。他发朋友圈感慨,“这段子真不错,就是限制评论,流量上不去咋回事呢。”而该短视频平台的工作人员回复记者说,没有限流。
发完新拍摄的短剧的第二天,陈国平发布视频说,因为经费的原因,自己最近不会再拍短剧了。
至于今后做什么,陈国平说自己也没有太明确方向,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我靠自己的能力,一定不会差。”
新京报记者 陈亚杰 实习生 王亦心
编辑 胡杰 视频制作 戚厚磊 校对 吴兴发
异地恋抖音昵称(抖音异地恋视频的女孩儿)2
6月6日,两个打扮入时的陌生女人走进了彭小英位于霞岙村的家。
她们精心准备过:一身鲜亮的撞色运动套装,脖子上挂着金色粗项链,黑色的棒球帽正面贴着闪烁银光的“boy”字样。
“哎呀!总算见到偶像啦,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合一支舞!”陌生人先开了口——那是下午两点半,温州瑞安地区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彭小英没好意思拒绝。
自从她和丈夫跳“曳步舞”的视频登上新闻热搜后,手机里每天几乎要收到几十上百个微信好友申请,还要应付数不清的从全国各地打来的电话。夫妻俩从没见过这种阵势。
有人从外地赶来只为和她拍一张照片;嗅到商机的老板辗转找熟人想跟她合作;以前镇里从未见过面的领导也主动来家里,让她开直播帮忙宣传;全国各地的记者们排着队要采访她;连过去只在电视里看过的综艺选秀节目也邀请她去参加。
他们突兀地闯进彭小英的生活。就像这天下午慕名而来拍摄的陌生女人一样,光是跳舞的场地就换了三次。
先是在彭家一楼的客厅,逆光,不行;正门口院坝的光倒是合适,但方位角度不行;又移到房子左侧的一小片空地,跳了不到30秒,太晒了。
最后,大家还是退回屋内,在堆放杂物的房间完成了一分钟的合舞。陌生人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笑着和彭小英拥抱告别。
这对农民夫妻因为突如其来的热度,陷入“网红的烦恼”——有人怀疑他们的农民身份;也有人追问彭小英丈夫曾遭遇车祸、患有抑郁症的真实性;还有人在视频下毫不客气地留言:这是团队包装炒作。
夫妻俩跳舞的新闻登上热搜后,家里几乎每天都有陌生人慕名而来。新京报记者杜雯雯 摄
“生活变复杂了,脑子转不过来”
星期六一大早,彭小英便跑去药店,用白色塑料袋拎回一兜子药。
一夜之间,她的嗓子全哑了——就在前一天,她和丈夫接受了几家电视台的拍摄采访,前后接待11人。
按照原计划,这天上午杭州来的电视台要做采访,也取消了。她实在太累,粉红色的保温杯里用热水泡着胖大海,一到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就赶紧上楼补觉,直到午饭前才醒来。
彭家的午饭简单,端上桌子的茄子、毛豆、空心菜、四季豆都是自家菜地里种的,这几天家里进出的客人多,亲戚们都过来帮忙下厨。
菜刚端上桌子,村长就戴着镇上管宣传的干部来了。几句寒暄过后,对方讲明来意,想让夫妻俩帮忙推广当地的农产品,并劝他们要抓住机会——“网上的红啊、粉丝啊,就是这一阵啦。”
过去几十年里,这个位于温州瑞安西部地区的村子从未像现在这样被人关注,它所属的马屿镇,有点名气的产业是制造眼镜和鞋子。村里的青壮年有的跑去外省做生意,有的进了本地鞋厂。
今年受疫情影响,村子里种的花菜滞销,彭小英和丈夫范得多成了他人的指望——在抖音和快手平台上,夫妻俩的几个账号粉丝加起来超过314.4万人,最高的一条视频播放量是1164.9万,是名副其实的“网红”。
彭小英不到1米6的个子,长及后背的头发染成了红棕色,有时跳舞会扎成低垂的双马尾。她身形有些发胖,笑起来会露出一排大白牙,挤得眼角的皱纹形成一条条深沟。只要音乐响起,头发就跟着身体一起跳跃。
夫妻俩经常在田坎边的空地上随时打开音乐跳舞。新京报记者杜雯雯 摄
范得多与彭小英相差五岁,体型偏瘦,比妻子高出半头,皮肤晒得黝黑。大部分时候他是那个协助妻子的角色。
客人走后,夫妻俩犯了难,“我俩字都不认识几个,这些(带货)怎么弄都不会啊。”他们小学都没毕业,光是看懂网友在视频下的留言,就要花费一些时间。连视频里的一些配文,夫妻俩也是请教孩子后再打上去的。
这段时间里,还有从未谋面的人通过电话、微信、短信联系他们,有想搞广告合作的、有想让她们加入团队包装造星的。夫妻俩搞不明白,便干脆都拒绝了。
他们从没想到过自己的生活会因为跳舞的视频被改变,总觉得现在这些事“脑子转不过来了”,担心分辨不清那些陌生来人的真实目的,更怕得罪对方。对彭小英来说,“生活变得复杂了。”
就像半个月前在家里第一次接到电视台的电话时,她和丈夫吓得手发抖,“哎,还以为是犯了什么错,是不是跳舞不让用毛阿敏的那首歌《渴望》,人家找上门了。”
农民家庭的日常
6月7日的下午,是这段时间以来家里少见清闲的时刻。
不跳舞的时候,还是好多农活要等着干。彭家父女坐在门口剥毛豆,一颗一颗的嫩豆子从毛绒绒的绿壳里被挤出来,跳进一旁的塑料筐中,对农民来说,这些作物蔬果过去是生活中的重头戏。
门口那台花3000元买的蓝色电动三轮车,几乎是家家户户的标配。在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行的村中主路,这辆三轮是往返田地与家中最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锄头、水桶、橡胶鞋都能塞进后面的车斗里。
想跳舞时,两口子便把便携式音箱往车斗里后面一放,骑着小车便走,田坎边、老屋前、文化广场的荷花池旁都曾留下他们的足迹。
彭家有8亩地,年头好的时候,那些成熟的玉米、稻谷、黄瓜和花菜能为家里带来三四万的收入,但农民靠天吃饭,每年到手的钱并不固定。
彭小英和丈夫、孩子、父亲、婶婶(父亲后来找的老伴儿)同住在村里的一栋2层小楼里。
彭小英夫妻在霞岙村居住的二层小楼。新京报记者杜雯雯 摄
在村里,彭家的生活条件算是中等。过年前,房子刚花了七八万元装修过:客厅铺上了光亮的瓷砖,墙面也贴上带花纹的板,新换的金色大门嵌着菱形绿玻璃,楼上的卧室里换了木地板,家里的餐桌、沙发、床、橱柜,也都重新置办过。钱是彭小英的哥哥出的。事实上房子是彭小英父母的,夫妻俩只是居住在这里。
为了增加收入,彭小英和范得多曾想去瑞安的私人鞋厂打工,一个月大约能挣到四五千元的工资,但今年的疫情让那些做外销生意的鞋厂一下失去了订单,工人们也找不到活儿干。
有长达十几年的时间,彭小英和丈夫是在外打工度过的,大女儿出生后的第二年,他们便去了云南昆明,后来又辗转到山东东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老家。直到二女儿快要上三年级的时候,全家人才搬回村里,算起来也不过四年时间。
彭小英说,村里许多人家其实都借了外债,日子并不好过。夫妻俩过去做服装生意也赔本欠钱,原本他们会过着和村里大多数家庭相似的生活,种菜、挖笋、摘杨梅,努力赚钱养家还债。
过去几年,跳舞也成为了两人生活的日常习惯。其实,要在村里的田坎边成功录下一段全家人跳舞的视频,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突然经过的三轮车、从对面走来打招呼的熟人邻居、手机连接音响的声音变小、舞步挑错配合不对、地面上硌脚的石头、突然下起的雨,都会成为中断拍摄的原因。有时一段舞蹈反复跳上十几遍也是常事。
他们的舞蹈是近些年风靡的曳步舞。彭小英第一次看到这种节奏感强烈、脚部动作变化快的舞步时,便着了迷。最开始只是自己跳,后来想拉着丈夫一起,“让他锻炼锻炼,也能放松下心情。”范得多并不情愿,“哪有大男人去跳舞的,不去不去。”
彭小英还是坚持,“你不跳,那你去看我跳。”连着看了几天,范得多也跟着尝试。彭小英还记得那天晚上回家,丈夫告诉她,“我跳舞出汗了,感觉身体挺舒服。”
连着两个月夫妻俩每天都去,早晨跳,晚上也跳,丈夫还迅速瘦了下来,两人不放心,又去医院检查血压、心脏功能,医生告诉他,“你俩一切正常。”
范得多夫妻带着二女儿和小儿子跳舞,大女儿和其他亲友帮他们拍。新京报记者杜雯雯 摄
“那时,他眼里没有光”
如果不仔细盯着范得多的脸看,很难发现他的下嘴唇与下巴之间,有一个“7字形”隐隐的长白线,那是十几年前一场车祸留下的痕迹。
那时,他与妻子从家乡去到云南昆明打工,彭小英在老乡开的一家鞋店上班。彭小英至今记得,一天下午六点左右,她接到一通电话,“问我有没有空,说我老公‘有点不舒服’送到医院去了,让我去一下。”
等她赶到医院,才被医生告知是需要手术签字,状况远比她想象的糟糕得多:范得多三颗下门牙全部撞碎,嘴里也被划出一道大口子,满嘴是血。
“当时我的双腿感觉一下就‘瘫了’,站不住了。”彭小英说,丈夫与其他三位朋友驾驶着小车,被一辆大货车从车身撞来,坐在司机后座的范得多成为受伤最重的两人之一。
手术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彭小英觉察到丈夫有些不对劲。
他的左耳在车祸后失去了听力,总感觉自己耳朵里有机器“呜呜呜”的声响,吃饭的时候有,睡觉的时候也有,24小时不断。
这张模糊的照片拍摄于丈夫车祸后的两年,夫妻俩去庙里祈福。受访者供图
丈夫原本是个爱说爱笑的人,那段时间时常沉默,有好多次彭小英发现他坐着自言自语,“耳朵响、车子来,耳朵响、车子来。”
长期失眠引来的烦躁感,让范得多觉得自己“快疯了,好几次都想跳井、跳楼算了,”有些时候家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打120求救。
感觉最不对劲的那天晚上,彭小英半夜醒来发现丈夫不在床上,她赶忙寻来亲友分头去找,接近凌晨两点,家人才在一个广场的花坛边找到了蹲坐在那儿的范得多。
妻子带着他又去了医院,先是挂了精神科,医生提醒她应当去看心理科。在瑞安市人民医院,范得多被诊断为抑郁症,家人还带着他去过山东的医院、最远跑到了北京,得到的诊断结果都差不多。
至今家中还遗留了一些当年没吃完的药盒。这些名为“盐酸帕西汀片(赛乐特)”、“奥氮平片(再普乐)”的药物,适应症为:抑郁症、强迫性神经症、惊恐障碍、社交恐怖症、精神分裂症、中重度躁狂发作等。
家中还保留了一些范得多抑郁症时期的吃药的外盒。新京报记者杜雯雯 摄
对彭小英来说,那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23岁的大女儿丹丹记得,那段时间妈妈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害怕别人的议论带来压力,无论是车祸还是患病,彭小英也只告知了家族中极少数的几位近亲,不少亲戚都是最近看到新闻,才知道原来两口子还经历过这一遭。
车祸后两年,彭小英带着丈夫去马屿镇附近的一个庙里拜佛,夫妻俩让人帮忙合了一张影。照片模糊,丈夫攀着她的肩,直直看向前方,女人笑着举起右手比了一个“耶”。
“你看,那时他眼里没有光,”彭小英坐在小木凳上,拿着手机里的照片边看边说,“他是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出了事,我和孩子怎么办?”
范得多出车祸后,彭小英的微信昵称改成了“再怎么烦恼也要对别人微笑”。后来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才得知妻子这句话的寓意:对每一个来看望的人都微笑,要让丈夫看不出来脸上的悲伤。
“和那些最苦最难过的日子比,现在这些又算什么呢?”
跳舞给他们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喜事:范得多跳了几年舞之后,身体变好,心情也舒畅,尽管没到医院去做复查诊断,但他已经完全不同于抑郁症时期的状态,变得开朗健谈,也不用依靠药物入睡。
头两年,夫妻俩在广场跳舞有些小名气,好多人想跟着他们学,一年一个人象征性地给300元的辛苦费,后来偶尔有表演场合需要舞蹈的,也会找上门,一场表演按人头给“点心费”,1个人50元。
最开始,村子里也有些闲言碎语,“有这个工夫去跳舞,累死了都,还不如在家休息。”夫妻俩也不管这些声音,还是接着跳。
事实上,跳舞对彭小英夫妻来说,其实花不了多少钱。除了在网上购买的两个可以随意拖着走的外放音响,跳舞前需要做的准备,就是提前在保温杯里灌上一壶水。
家里的老人身体还算健康,大女儿懂事,当了舞蹈老师后从未要范得多夫妻俩操过心,老二老三上学只有生活费的开销,一个月不到一千元。全家人的吃喝基本都能自给自足,没有额外的物质花费。
彭小英经常去村里挖一些野菜回家,在餐桌上炒着吃。新京报记者杜雯雯 摄
早在两年前,彭小英陆陆续续就在网上发布跳舞的视频。有时是夫妻俩一起,有时是与二女儿、小儿子四人一起,跳舞的地点一直在变换,从公园到亲戚家的小区,从白天的广场到晚上的桥下。
直到今年4月初,两人在疫情里因为无聊,自编自跳了一曲毛阿敏的《渴望》,背景是在范得多的老宅前,丈夫穿着上世纪70年代老汉常穿的蓝色外套,脚上踩着绿色解放鞋,头上还戴着竹编的斗笠。
视频发出去后的那天晚上,他俩的账号里一直显示99 的新消息,粉丝数不断往上翻。至今,夫妻俩也没完全搞明白那条视频为何走红,只记得两人兴奋地看手机到晚上三点还没睡,“从来没有这样过,就像突然下大暴雨似的。”
范得多只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字,一些网友的评论需要通过孩子的转述,“看了评论,越来越开心,越来越有动力,觉得自己心情很好。”
但随之而来的是质疑声。在那些跳舞视频里,他俩放得开动作幅度也大,身体跟着节拍的律动感摆动,没有一丝拘谨和害羞——这让他俩看起来和传统印象中的农民差距很大——这也让不少网友觉得他俩是“假农民”,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是“舞蹈老师”。
早期跳舞时,他们经常穿着看起来很潮流的运动服套装,全家都是统一的黑色、红色、白色或绿色,脚上运动鞋的logo也是知名运动品牌。这些画面在他们走红之后,成为网友质疑他们真实身份、包装炒作自己的证据之一。
“这些衣服,都是我大女儿给我们买的,鼓励我们跳舞,说这样穿年轻好看,”范得多觉得委屈,“45一双,你说是不是真的?”大女儿丹丹在瑞安市里一家舞蹈工作室当爵士舞老师,她帮父母注册了视频账号。
还有网友说他们转变风格后的服饰是刻意打扮。范得多不否认衣服都是从衣柜里特意翻出来为了跳舞穿,“在农村谁家没有几件旧衣服,虽然穿了很多年了,但没破也就一直放着不扔,哪里需要去外面买。”
在那些“假夫妻”的评论之下,彭小英说自己不生气。她指着中间的茶几回答,“就像你我之间隔着这个桌子,他们高兴就让他说,没事。”
彭小英还记得那时为了让丈夫心情好一点,陪他跳舞跳到自己的脚部受伤,有一天早上醒来后,她已经肿痛得无法挪动,从二楼卧室下到一楼客厅的每一步,她都是坐在楼梯上,一级一级地挪下来。
“所以啊,和那些最苦最难过的日子比,现在这些又算什么呢?”彭小英这样劝自己。
文 | 新京报记者 杜雯雯
编辑 | 陈晓舒 校对 | 吴兴发
异地恋抖音昵称(抖音异地恋视频的女孩儿)3
现在很多博主会在全网开设账号,同步运营。但在以前,很多博主是在某一个软件上出名,在另一个软件则无人知晓。就像曾经的微博大v,在抖音快手等短视频的冲击下,还能维持以前的热度吗?本文作者采访了几位微博大v,一起来听听他们的想法。
2015年,gq一篇题为《段子手的权力游戏》的报道,一定程度上揭开了活跃在社交媒体上的段子手们的神秘面纱。
此后7年间,内容行业的滔天巨变也让这批古早段子手们的创作重心发生改变。
2022年,他们过得如何?
本文是对几位早年走红的微博大v的回访,他们中有手握上百个微博大号的头部机构合伙人,有凭一己之力收获千万粉丝的知名红人,也有风雨飘摇中的腰部博主。
生存在自媒体之地,对于他们来说存在着不同等级的难度,好似打怪升级,一些人早已打到了最后几关,亦或是找到了游戏的bug,能够在木屋中安度余生而免受怪兽侵扰,而另一些人还在途中与boss苦苦争斗。
01 “追求极致会累死的,不高不低就可以了”
说到内容创作,现有1000万粉丝的魏泽楷已经四五年没有发布新的内容了,他把微博当做大型朋友圈,今天去吃了自助,明天收到了微博的礼物,后天再发一条广告……
很多人认识他是从一条剥柚子的微博开始的,这个处女座、学艺术的男生,用小刀和镊子将黄澄澄的柚子皮一圈一圈完美地剥下,柚子皮单独装一盘,84颗柚子籽像棋子一般清晰地罗列在纸巾上,柚子肉不碎、不散,完整地摆在一个方盘中。
5万人转发了这条微博,同时伴着18.2万次点赞,高赞评论写着:想养一只魏泽楷。
2016年的魏泽楷就好比现在的手工耿,他总能想出完美剥柚子、用西瓜雕刻变形金刚、以及用废铜烂铁组建2.3米高的机器人等想法,网友喊他“手工帝”,尽管魏泽楷在饭桌上谦虚地管手工耿叫“耿哥”,但在多年前,魏泽楷也是微博上家喻户晓的手工达人。
他做过上海复星艺术中心的驻留艺术家,也应邀去牛津大学做过演讲,作品曾在纽约大学亚洲艺术中心、米兰设计三年展、上海教育博览会等多个展览都参过展。
今年魏泽楷刚刚在9月初过了34岁的生日,在见到他之前,我没有想过一名34岁的男性还能活成这个模样。
入座后不久,服务员领着魏泽楷前来,包厢的门帘挡住了他们的上半身,隐约间能够听到服务员说“真的不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还有推搡和物品掉落在地的声音。
我以为是一些“名利场的塞钱环节”,直到魏泽楷落座10分钟后,我才恍然大悟——那不是红包、也不是现金,而是一个饼干形状的发卡,饼干部分做得栩栩如生,不仔细看还真会把它当做一个小曲奇饼干。大部分服务生都喜笑颜开地收下,包括20出头的女孩儿,看上去年过五旬的阿姨,有男服务生不好意思收,魏泽楷就坚持举着手,再把发卡丢入他手中刚刚清空的餐盘里。
能够为身边人带来惊喜和欢乐,这是魏泽楷的魅力。
他说:“我平常特别少接触社会,感觉被人骗了都有可能,但我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坏人,我也没伤害过任何人。”
的确,你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脱离社会规训的快乐。他保留着最质朴的童真和善良,以及乐不思蜀的奉献精神。
他一边大快朵颐地消耗着餐碟中的烤肉,一边解释这些年来不再更新手工作品的原因:在做任何作品之前,他都会上网搜一段时间,只要网络上出现跟他想法相似的作品,他就立马放弃这个想法,“(这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转化。”
他仿佛在有意识地保持一个艺术家的特殊性和独立性,他欢迎全民自媒体时代,但他不愿意去做跟别人一样的东西。同样的,他不愿去做信息密度较低的视频,对清晰明了的plog有着更多的偏好。
魏泽楷用吃剩的鸡骨头、包装纸、竹签做的王者荣耀李白角色来源:魏泽楷微博
提及所在机构鼓山文化有限公司(下称“鼓山”),他把自己比喻作一只“散养的家禽”,鼓山从未给他制定过kpi,只会给出建议,他也就乐见其成地经营着不温不火的账号。
“追求极致会累死的,不高不低就可以了。”
不是人人都能像魏泽楷一样维持着“散养”的模式,魏泽楷是特例,也是“因材施教,特殊关照” 的那一种。“我能保持现在这样不凉掉,其中也有鼓山的帮助,包括资源和业内指导。”
他把当下的状态称为“神仙生活”,看起来漫无目的,但没有忧愁、没有压力、没有贷款、没有任何令人不高兴或生气的事情,家里长辈也身体健康,“其实这种状态下,你首先是对社会没有仇恨的”。
他不看悲伤的电影,不听悲情的音乐,最喜欢的演员是憨豆,之所以不是卓别林,是因为卓别林的电影还是能品出悲剧的意味来,但憨豆从头到尾就是喜剧。
魏泽楷说:“艺术圈里的很多艺术家跟设计师都是神经病,我就是粉丝比较多的一个神经病而已。”
魏泽楷是一个话痨艺术家,和他相反,“大绵羊bobo”是一位略带社恐的漫画艺术家。
记得2018年那个风靡全网的王思聪热狗头像吗?作者就是“大绵羊bobo”。
目前“大绵羊bobo”的微博粉丝数约为530万
他在微博总是画些看上去只有米粒儿大小的头像,但又能在短短几寸内抓住人物的精髓,让读者一眼就能认出画中人物。
他说:“我本身就是传统漫画出身,也出版过很多漫画绘本,其实我的创作形式并不是只在微博上那么单一。”
这几年,尽管他能感到微博慢慢视频化的趋势,但在尝试过视频并发现根本不适合自己后,他果断地放弃了这条道路,选择继续进行故事性内容的创作。
02“当年但凡配个手机,现在老家都能收个别墅”
电话接通没多久,拥有160万粉丝的“刘大大大大大脸”(下称“刘大脸”)就说:“其实过得挺惨的——开玩笑,但是肯定没有之前他们那个年代好。”
刘大脸正儿八经开始写段子,是在2013年。那年他高二,家里管的严,不让带手机上学,他就四处跟同学们求情,借手机、下微博,用为数不多的时间发段子。
他曾经在18岁的那年冬天通过观察网友的情绪,瞎编乱造了一个催婚的段子,被王思聪转发,涨了一万多的粉丝。等做到三五万粉丝的时候,刘大脸开始接单价1200左右一条的广告。
长大后的刘大脸依旧耿耿于怀高中不能玩手机这件事,找家长讨说法。
他跟妈妈说,你当年但凡要是给我配个手机,我现在在老家都能收个别墅了。
妈妈说我不要别墅,我要的是细水长流。
能够在微博的黄金时代一跃成为网红的,多数都是时代的宠儿,只是你难以确定,时代赋予他们的,是否会在某一天再次拿走。
刘大脸说:“微博2014年到2018年的那个时候流量很好,而且感觉每周都会出一个梗,什么我的滑板鞋,江南style,现在的微博已经没有造梗的能力了。”
大学期间,他给自己定了段子手的kpi:每天写三个段子,但这段时间只持续了两三个月。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他把记段子的本子拿出来,在上面写写画画,然后会计学的老师走近他,直接就把本子扔在了地上。
刘大脸不再追赶这个kpi了。
“但我当时觉得这只是个借口,其实是自己撑不下去了,硬写的东西和依靠灵感写出来的东西完全是两种反馈,硬写的东西发出去,别人会觉得刘大脸你这个人为了转发,真的是抖尽了机灵。”
写不出来就不写了,别硬上,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而且这个账号当时营收很不稳定,所以转念一想,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失去。
2014年6月30日,刘大脸从山西财经大学毕业,第二天,他就和初恋从山西搬去了成都。
他将刘大脸账号做到百万粉量级,还和朋友做起了另一个百万粉账号“语文指挥中心”,用于创造“自杀式单身”“泪失禁体质”“友宝女”一类的互联网词汇。在这期间,他签约了一家mcn公司,又因为异地恋和初恋分手。
有的粉丝可能会问,刘大脸你怎么换对象了?他们印象当中的,还是玩微博最频繁、最爱炫耀对象时期的刘大脸。
在他认为微博最好的时期,他还领着家里的生活费,每月有固定的收入,不需要操心口袋里的钱还够花多久,所以赚的钱几乎都花在了谈恋爱上。等去了成都,又因为成都好吃好玩,钱全部花在了玩乐上。
他说:“如果在15、16年,你都没时间和我聊天,我可能在度假或者干其他的事。”
他的一条2016年的微博很直观地展现了这一点: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一天不好好学习无所事事的,但总感觉自己有一天会赚大钱,而且这种感觉还他妈异常的强烈。
尝到自媒体的流量甜头以后,心就异常涣散。最久的一次,他有20多天都没有更新刘大脸这个账号,半年才能接上一次广告。
刘大脸的生存现状更接近于成都写字楼的普通上班族,他在成都市区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首付大约是55万,大部分都是家人付的。房贷他还,每月八千。
虽然现在手握两个百万粉账号,且商单相对稳定,但每月还完房贷后,刘大脸储蓄卡里的钱也几乎只够基本生活。
他做过抖音,出镜拍过视频,但又认为这类内容创作对一个只想生产文字的人来说是种莫大的折磨,那个抖音号也半途而废,放弃了。
03“kol的钱赚的也太容易了”
“kol的钱赚的也太容易了。”提起入行原因,现有860万粉丝的搞笑幽默博主“兔子芯芯”这么说。
“兔子芯芯”是80后,具有典型的80后的特色:白手起家、自给自足,有种“我辈岂是蓬蒿人”不服输的干劲儿。
高中毕业后,“兔子芯芯”进厂打工,做椅子的批量质检,其后随着亲朋好友的动向跟着做起了电商。
2013年12月,电子商务服务企业直接从业人员超过235万人,“兔子芯芯”就是其中之一。保证金、存货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4万块就可以起步,可等拿着电商产品去投放kol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忿忿不平:这些人的钱也太好挣了。
他加了一个kol的粉丝群,开始研究怎么打入网红内部,渐渐的,认识的圈内人越来越多,他也趁机加入了这个圈子,并签约了楼氏(深圳)文化传媒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楼氏”),和“回忆专用小马甲”等大v都成了同事。
如今的楼氏已经从一个七八人的小团队成长为一家拥有100多名员工的公司,mcn板块业务依旧以微博平台为重心,80%的签约达人来自于微博,其次才是抖音。公司与博主的分成往往根据博主原先的知名度及商谈情况分为二八开或五五开,一般来说,公司拿小头,博主拿大头。
2020年,“兔子芯芯”离开公司开始创业,和拥有1190万粉丝的“致爱情”合伙另开了一家叫做果壳文娱的mcn。这家机构偶尔会出现在微博不知名的情感两性mcn影响力榜单上,排到第12名的位置,就像“兔子芯芯”说的那样,迄今为止,机构也没有出现过一个特别大的ip,“致爱情”虽然粉丝多,“但对比一下全网就不算什么了”。
全网知名的账号,除“回忆专用小马甲”外,还有超2300万粉丝的“冷笑话精选”。“冷笑话精选”来自于厦门飞博共创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飞博共创”),飞博共创旗下有200余个微博账号,包括“人类行为图鉴”“资深观众韩梅梅”“别是个沙雕吧”“他只是个孩子啊”等多个千万粉丝账号,这些账号背后的运营者是飞博共创的创作者们,一个70余人的团队撑起了所有微博账号的内容运营,矩阵整体收入也在两年内保持着40%-50%的营收增长。
但另一边,“兔子芯芯”的日子却看起来没那么好过。
今年上半年,“兔子芯芯”迎来了广告投放单量的整体下滑,他说:“今年上半年几个大厂投入很少,比如说蚂蚁往年有3000万的预算,今年这笔预算就没有批,有时候临时投放会批一笔钱下来,但总体预算就不批了。”
虽然公司依旧可以维持收入的正增长,但在最吃力的时候,“兔子芯芯”给所有员工放了两个多月的带薪假,只发最低工资,只有员工找他申请单独的项目支出时,才有一笔额外的开支。
“兔子芯芯”的微博认证是“知名搞笑幽默博主”
像“兔子芯芯”这样的老板,当然也考虑过做视频账号,不做的原因只有一个:烧钱。
拍摄器材、摄影师、剪辑师、演员、编导,每一项都是钱。
他偶尔会合作一些专做抖音账号的公司,双方资源共享,再将收益五五分成。
和“兔子芯芯”相似的微博大v,收入基本上来自大厂的批量投放,例如阿里、腾讯、蚂蚁等。甲方效益好,投放需求高,公司就过得滋润,还可以考虑扩张。相反,甲方投资吃紧,连带着影响下游的乙方mcn。
现有将近2500万粉丝的“东野先生的信箱”(下称“东野”)发出了同样的感慨:“我个人感觉自媒体的红利期可能已经过了,广告也没有之前那么好做了。”
谈话间,东野那头的社交软件不断地响起提示音。身为创业公司的老板,他管自己的工作节奏叫做“手机不离手”。
东野生于97年,2019年毕业前都在大专院校中学习财务管理,兼运营校园表白墙,发布一些社团纳新、失物招领的相关内容。这个表白墙账号可以说是东野成为自媒体博主的一个雏形,访谈时的他显得有些局促和拘谨,他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管qq叫“抠抠”,却真诚地、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今年以来他们遭遇的难题。
今年3月份以后,东野接触到的所有客户宣传投放费用都有所下降,“像淘宝、京东、华为、小米这种公司,他们去年的投放频率可能是一个月1-2次,今年的频率就会低一些。”
东野这个名字来源于《解忧杂货店》的作者东野圭吾,虽然微博发布内容和东野圭吾没有什么关系,但将畅销书作者名称用于网名后,东野在情感博主中变得极具辨识度。
他的mcn成立于去年,叫日照三人行,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合伙人中还有另外两位朋友,同样以网友的身份与东野相识,最终走到一起,开办了这家公司。
他以年租20万的价格在青岛租下了约200平的办公位,让员工按照朝九晚六的作息运转。晚上六点,员工基本上走得差不多了,他再跟合伙人留下来开会,聊聊当日的业务。
东野生产内容方式是搬运,去最右app和抖音找到合适的内容后,再私信博主获取授权,在商言商,对于创业公司来讲,搬运是投入产出比最高的一种方法。
但搬运也讲技巧和方法。
一开始,东野从单纯的情感文案入手,后期则加入了一些搞笑类的、摄影作品类的内容,逐渐从单一维度拓展到多维。
他想的是,从零到一积累粉丝,需要一个非常垂直、单一的内容去吸引他们,而到了后期,粉丝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再需要情感鸡汤,他就需要更多地满足粉丝们的其他需求。
粉丝驻足时间长了,客户才会源源不断地来。
为了应对夜间客户的宣发需要,他发明了一种夜晚值班的工作模式,轮到他值班的时候,他就放着歌,留着一盏灯望着窗外。
很多人把“东野先生的信箱”当做一个粉丝体量巨大的“僵尸号”,东野剖析了一下粉丝心理,觉得他们应该是想这么大的号根本不会看私信,那不如把它当成一个树洞,留言一些生活中不开心的事儿。
东野说,他是会看的。兴许是看得太多了,连带着自身也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
楼氏的创始人袁琢,曾用网名是“售楼先生”,此前的微博专门用于发布做房产销售时积攒的段子。
多年后,袁琢再回忆起写售楼段子的日子:“我非常怀念那个时期,那个时候其实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你一无所有,人只有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
参考资料:
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2013年度中国电子商务市场数据监测报告》
gq report《独家报道 | 段子手的权力游戏》
作者:dx,编辑:张洁,校对:bamboo
来源公众号:新榜(id:newrankcn),专注互联网内容领域的观察报道,关心与内容产业相关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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